第140章
“你认为郭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
“一个虔诚的信徒。”施也回答得很简单也很干脆。
“信徒?信仰谁?”
“信仰杀死他的人,也就是万字案的凶手,极大概率也是贩毒集团的核心人物。”施也说道,“郭顺的死亡现场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王淑的死亡现场。”
郎月慈很快领悟了施也的意思,他说:“郭顺也献祭了自己?”
施也回答:“还是有差异的。王淑那个现场是单纯的献祭自己引导警方调查,而郭顺的这个现场毫无反抗与求生意志。我问了高韵,他的那个死亡姿势是在生前就摆好的,他能保持一动不动直到休克而死,几乎是战胜了生理本能。这太难了。能呈现这种状态,极大概率是拥有绝对的忠诚信仰。之前我们分析过,万字案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贩毒集团的首脑,郭顺是这个集团中出现的变量,是需要被清除的。而郭顺死前毫无挣扎甚至是配合的行为,则反过来印证了这个集团的领头人并不只是简单地权力控制,最起码郭顺对这个人,是呈现一种强依附者对宗教性权力的自我驯化和归顺。”
“郭顺把那个人当神?”郎月慈确认道。
“我推测是这样的。”
郎月慈一边思索一边给出分析:“郭顺把这个人当做神,那么他是自知自己做出了不容于神的事情,所以他心甘情愿以死谢罪,所以他不挣扎。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郭顺明知道自己的某个行为会不被允许,甚至是会导致自己的死亡,但他还是做了。这意味着,郭顺认为,他在做的事情,是有利于神的?他这个状态……我怎么觉得不单纯是臣服于神呢?”
“有想法?”施也问。
“只是一个感觉,说不太清楚,我再想想。”郎月慈轻轻摇头。
第97章
吃完饭后,施也正在收拾桌子时,手机响了起来。郎月慈把手机送到施也面前,见是亓弋打来的电话,他便示意郎月慈按下免提键。
“忙吗?”亓弋问道。
郎月慈已经把施也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同时给他手中塞了纸巾让他擦手。施也一边擦手一边对着手机说道:“刚吃完饭,你说。”
“我想起来一件事,可能跟你手头的案子有关系。”亓弋说着就讲述起来。
在亓弋卧底贩毒集团的第五年,有一伙人打算走他手里的路子偷偷回国。往回走并不容易,当时是亓弋让自己的手下道钦带着那些人走白路子回去的。道钦回来之后曾经告诉亓弋,他怀疑那群人有问题,当时亓弋并没有在意,只是让道钦自己去调查。
最后也没查出来什么,但是亓弋记得道钦曾经说过,那里有一帮虔诚到可怕的信徒。每次做事之前都要拜佛,而且不是用缅甸和泰国常见的那些拜佛方法,按照道钦的描述,是“更像国内偏远农村里那种走歪了的迷信佛教。”
“道钦是……死了吧?”施也问。
亓弋回答:“对。道钦死了,这事现在没法找人求证。不过我见过道钦当时拍的照片,那照片里有很多万字符,还有一种类似人头祭那样的活动现场,有头骨摆放在万字符中间,挺瘆人的,所以我有印象。”
郎月慈走回到桌边,低声对施也道:“问问他们说的是拜佛还是拜菩萨?”
“诶?你们俩在一起啊!”亓弋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很快给了答案,“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拜佛还是拜菩萨,这事重要吗?要不我再查查?”
“道钦都死了,又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查?”施也问。
亓弋回答:“那些年凡是我知道的,通过DK手里的渠道往返边境的人我都有名单,那几个人通过道钦回了国,肯定在名单上,回国之后怎么样我是不清楚,不过能顺着名单找。只是名单现在不在我手里,得找老板要。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你说!”施也立刻回答,“这件事就拜托绿萼前辈了,毕竟他是你老板。”
亓弋无奈道:“去你的!你又没做亏心事,你为什么怕他?”
“我已经被兰部坑了好几回了,我怂。”施也笑了声,“反正你跟他关系好,他也舍不得骂你,对吧?拜托了。”
“行。我一会儿就给老板发消息。”亓弋应了下来,“哦对,既然你们俩在一起,我就省事了。那个新型毒品的具体情况,部里给了回复,那东西是合成阿片类,μ受体激动剂,以微克计。它的原品是Nitazenes,这东西国内还没有所以没有标准的中译名。Nitazenes也是在英美加澳新五国有发现,同样传说是咱们制造的,但同样没证据。你们发现的这个新型毒品,是基于Nitazenes的合成变体。实验室给出的推测是,这个新型毒品只是初步试验的产物,最终目标极有可能是μ受体超激动剂,追求的是纳克级别就可致死的终产物。”
“我的天啊……”郎月慈难掩惊讶,说道,“Nitazenes我知道,是微克级别的,这就已经是吗啡的近千倍了。这……真是疯了吧?!搞这种毒品!”
“这世界上疯子很多。”亓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说道,“部里已经敦促了,最快七月中,最慢今年底,全国范围内市一级的公安局和法医鉴定中心都会配备好能够验出Nitazenes和以它为结构基础的衍生物的专业仪器,已有最新光谱分析仪的,也会给出对应的参数调整方法。第一批设备已经出来了,先送海关缉毒,给你们市局也拨了一个,明后天就能到。等仪器到了之后,我的建议是你们先测一测目前手中收缴的毒品。”
“我明白。”郎月慈回答道。
得到答复之后,亓弋没再多说就挂断电话去联系领导了。
施也抻了抻手臂,用力呼吸了一下,说道:“这案子真是越来越乱了。”
“牵扯的事情越多,线索也就越多。”郎月慈说。
施也玩笑道:“好消息是线索变多了,坏消息是线索太多了,对吧?”
郎月慈撇了撇嘴:“没错。我现在真的满脑子都是浆糊。”
施也站起来走到郎月慈身后,用力揉了两把郎月慈的头:“不要想了,去洗澡,今天早点儿休息。休息好了脑子才好用。”
郎月慈趁势抓住施也的双臂,用力向下一拽,然后吻了上去。
分开后,施也垂眸看着郎月慈,低声道:“你也不怕摔着我。”
“我托得住你。”郎月慈站起来,重新把施也搂紧自己怀里,“教授,跟我一起洗,好吗?”
施也挣扎了一下:“你胃不疼了,手也不抖了,是吧?”
“就一次,好不好?”
“好。”施也伏在郎月慈耳边,轻声道,“你说了你托得住我。”
从浴室出来之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了,一向入睡困难的郎月慈难得的在零点之前就感觉到了困意。施也于是陪着郎月慈一起关了灯,他一边拍抚着郎月慈,一边用轻柔的声音开始讲心理学的概念,没用多久就把郎月慈哄睡了。
确认郎月慈睡熟之后,施也悄声离开了卧室,走到客厅重新打开计算机。
凌晨两点多,郎月慈醒来时发现身边没有人,他等了一会儿,确认施也不是起夜暂时离开后就连忙起床寻找。拉开卧室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施也对着计算机的身影。郎月慈走上前说:“还不睡?”
“嗯?”施也仿佛被吓着了,扭过头看向郎月慈。
“都困得打瞌睡了,别看了。”郎月慈一手把计算机合上,一手揽住施也,“回去睡觉了。”
“还差一点儿就看完了。”施也说。
“还差一点儿就要猝死了。”郎月慈不由分说地抱起施也回到了卧室。他把施也放到床上,关了灯说道:“你就不是那能熬夜的身体,别跟我学。休息好了脑子才好用,这是你说的。”
“你最擅长的就是把我的话还给我。”施也往郎月慈怀里蹭了一下,闭了眼,“睡吧,你也睡。”
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的黑暗,郎月慈静静地看着施也的睡颜,心中翻江倒海。少顷,他手中稍稍用力将施也搂紧,低下头在怀中人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像拥有了绝无仅有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又满怀疼惜地闭了眼。
次日,闹钟响起后二人接连睁眼。俩人都睡得很沉,还维持着入睡时候相拥的姿势。
施也低低笑了一声,问:“郎警官的胳膊还好吗?”
“报告老师,目前还有知觉。”郎月慈回答。
施也稍稍抬起头,让郎月慈把手臂收回到两个人之间。二人对视一笑,施也顺势抱住郎月慈的手臂,放在怀里轻轻揉着:“昨晚睡得好吗?”
“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倒是你,为什么熬夜?”
“想起了个事,不看完心里没着没落的。”施也说道,“昨天你太辛苦了,我还好,没那么累。”
“然后就盯着计算机打瞌睡?我要没醒,你是打算直接趴桌子上睡一宿?”
“不会的。我又不傻。”施也嘿嘿一笑,“你不许乱想,我熬夜是因为案子,你没耽误我什么,也没打乱我的生活。要是没有这案子,咱俩都还没机会认识呢,对不对?我跟案子的时候本来也会熬夜,写论文时候也会。我的时间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白天时间不够用当然要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