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完结屋>书库>惊悚推理>观心> 第75章

第75章

  郎月慈略想了想,拿出手机来给张尚翔发了语音:“翔子,让法医那边把张玉茗的DNA跟失踪人口库进行比对,还有,走失儿童信息库那边也查一下。同时搜索户籍信息,找有没有叫宋玉茗的人,看死者是不是曾经用过这个身份。”
  很快,张尚翔就回复表示自己收到。
  施也轻叹一声,说:“我只是推测的,不一定就对。”
  “查一查也不影响什么。”郎月慈向前走了一步,“房间你看得差不多了,有什么想法?”
  施也略一思索,开始讲述:“之前我说过,房间也是一种投射。这里是被布置的耗子窝,但也是死者真正居住的地方。所以这里一定是存在着死者内心投射的。先说布局吧。在房屋格局的选择上可能并不完全由她自主决定,这个我就不做分析了,就只说留下的生活痕迹。一室一厅的房间,客厅是凌乱无序的,但卧室却是干净整洁的。如果把这两个房间拆分开来单独分析,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对。这确实是别扭的地方。”郎月慈认同。
  “这个卧室的面积足够放得下衣柜,但死者的衣柜却摆放在客厅。衣柜里的衣服是与她这个年龄并不相符的非常性感暴露的服装。”
  郎月慈:“这里有衣架,衣架上的衣服现在在物证科。”
  施也:“我知道。但屋里挂着的这些衣服风格与外面衣柜里的完全不同。简单来说,屋里是一个干净整洁有秩序的环境,但外面是一个混乱无序,掺杂着麻痹与堕落的环境。”
  “有道理。那这个死者……她好拧巴啊!”
  施也继续说:“死者内心存在着很大的冲突与矛盾,在不停拉扯。客厅是她的外在人格的投射。茶几上吃饭,厨房里放化妆品,电视柜上放杂物,地上放纸杯,一切都是错位的。她对外表现的就是这样的错位、失控和堕落。屋内则是她的内在人格,她还是渴望着秩序与稳定,有追求,也保持着纯真,但这份干净与美好已经逐渐被毒品侵蚀。她摆在床头的大|麻喷雾,是实际侵入,也是意象上的侵入。床头这个位置,靠近门,远离窗,门外是她混乱的外在和生活。就好像是毒品已经透过门缝侵入了她的最后一片净土。但她还在挣扎,即便这里已经有了毒品的痕迹,她也还在尽可能地隔离。”
  “那个花瓶?”郎月慈立刻领悟。
  施也点头:“花瓶里是干净的水。这个房间的窗户是内开,花瓶摆放的位置会影响开窗的动线,即便每次开窗都会添加额外的挪动花瓶的动作,她也仍然要把花瓶放在最远离门的位置。这里能照到太阳,能接收到阳光,能有更新鲜的空气。”
  “可是花瓶里没有花。”
  施也走到郎月慈身边,问道:“透过窗户,你能看到什么?”
  “对面的学校?”
  施也把随身带进来的矿泉水瓶放到原本花瓶摆放的位置,说:“假设这是花瓶,你盯着花瓶,能看到什么?”
  “水,倒影?”
  “差不多。”施也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说道,“窗外的学校、早晚路过她窗边的学生和家长,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水中倒影,镜花水月,能看到,但摸不到。花瓶里没有花,因为她自己就是花。她想养她自己,但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郎月慈被这种措辞惊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从没想过还能这么解读。”
  “术业有专攻。”施也笑了下,说道,“就像你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耗子窝一样,这个房间的意象对我来说也太典型了,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对了,回去之后你再提审一下吴愿,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询问,我一会儿把问题列出来给你,我在观察室看着。”
  “好。”
  对吴愿的审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等二人回到办公室准备整理时,张尚翔送来了最新消息,真的有宋玉茗这个人。
  宋玉茗,女,本市人,于十五年前的春节期间与家人走失,走失时四岁。当时的调查显示孩子是被陌生人抱走的,是有组织的诱拐,而非普通的走失。
  家属报案并留下DNA,经过比对可以确认,本案死者与宋玉茗的父亲和母亲存在亲缘关系,所以死者真实年龄应该是19岁,而非17岁。
  宋玉茗的父亲叫宋岭,户籍显示,宋岭与妻子于妍焱共育有三个孩子,除去当年报走失的宋玉茗以外,还有一个儿子,宋玉节,今年25岁。另外一个小女儿宋玉芮,今年14岁。
  “宋岭……这名字挺耳熟的。”郎月慈看向张尚翔。
  张尚翔说:“岭焱集团,宋岭。”
  “这姑娘本来应该是个富家千金啊!”郎月慈感叹一句,接着转向施也解释道,“本地挺有名的一家公司,科技领域的,现在也做新能源,前几年岭焱集团已经上市了,现在这夫妻俩身家保守估计得有几亿。”
  “刚才查了下数据,十亿往上。”张尚翔补充说,“另外我查到的信息显示,宋家的小女儿宋玉芮现在六中读书。就是死者居住的小区对面的六中。宋玉节留学归来之后就在家里的公司工作,他现在负责的主要是新能源板块,同时,宋家创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寻找走失和被拐儿童的。”
  “作孽啊!”郎月慈轻声感叹。
  张尚翔:“郎哥,施教授,咱们……要不要通知宋家?”
  施也抢在郎月慈有动作之前抬起手,说道:“别看我。你们按照规矩办,这事我没资格干预。”
  郎月慈失笑,转而对张尚翔说:“去请示领导吧,我说了也不算。”
  “对了,翔子,张家人来了吗?”施也询问。
  张尚翔点头:“刚来,在法医那边认尸呢。”
  施也转过身看向郎月慈,郎月慈颔首,说:“走,去聊聊。”
  来认尸的是死者的父母——准确说,是户籍信息中,张雅的父母,张建和姚幼妹。
  坐在接待室里的夫妻二人,看上去比他们实际年龄要苍老不少。施也进屋后走到饮水机旁,拿纸杯接了两杯水,放到二人面前的茶几上,说:“叔叔阿姨,请节哀。”
  姚幼妹拽着袖子,用袖口擦了眼眶,低着头说:“谢谢,谢谢你们。”
  施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姚幼妹的身侧,放低了自己的重心,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跟坐在沙发上的二人保持同一水平位置,而后说道:“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实在抱歉,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跟你们核对一下,希望你们能配合。”
  姚幼妹点头,略有局促地抬起头,先看了一眼施也,又看了一眼坐在他们对面的郎月慈,旋即垂了眼皮,又过了几秒,她毫无预兆地突然抓住施也的手,哽咽着说:“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求求你们咯,一定要抓住凶手!我娃娃是个好孩子!她才十几岁噻……我的娃儿……!”
  “妈诶,演得有点儿过了。”徐圣昭在一墙之隔的观察室内吐槽道,“我都看出来不对劲了,这一下还是对着施教授。呵,这可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了。”
  “就贫!”成云霞戳了下徐圣昭的额头,“让你来看是让你学习的,用眼睛看动脑子记,少说话。”
  “好的师父!我记住了师父!”徐圣昭笑呵呵地挽住成云霞的手臂,“师父放心,我肯定认真学。”
  施也耐心地安抚着姚幼妹,让她平复了心情,之后才接着说:“你们能跟我说张雅为什么离开家吗?”
  姚幼妹说:“她成绩一直都差,高中是上不成的嘛。可她偏要去,说什么都要去读,我们家实在供不起她了。那天她跟我们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就跑出去了。”
  “她离开家的时候才十三四岁,你们没找过她吗?”
  姚幼妹说:“找过呀,咋子可能不找诶!可是我们每次找到她,她就再换一个地方,我们也是要挣钱的。家里还有俩个娃要养的。后来她说她能养活自己,我们也就不着急了。”
  “是她能养活自己了,还是她能养活你们了?”郎月慈冷声打断道,“她离开家的第二年,你在城里就买了辆电动车;她离开家的第三年,你们农村的家里就盖起了楼房。紧接着,你那个脑瘫的儿子也找到了媳妇。”
  姚幼妹惊恐地看向郎月慈,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那又怎么了?!”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张建出了声,他的声音粗粝沙哑,像是锯条擦过木头,“老子养她这么大,挣点钱贴家里怎么咯?一个赔钱货,翻了天咯她!”
  姚幼妹拦住张建,忙不迭地说道:“不是!不是!警察同志,我男人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别听他乱说。娃儿没得了,他心里难受得紧,对不住,警察同志,对不住,我替我男人向你们道歉。”
  张建无视姚幼妹的阻拦,继续说道:“她在哪个地方打工?她工头呢?我娃儿没了,她工头不给表示吗?还有,杀她的人呢?能赔多少钱?”
  “诶,你莫吵咯,人家城里人不是这么做事的。你不知道莫乱说。”姚幼妹凑到张建身边阻拦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