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男佣吓得要命,匆匆收拾了几下就跑过来了,到了客厅一眼便看见无措的陶柠,急忙冲上前鞠躬道歉,所以完全没看清少年的模样。
此时他抬起头,终于看清不久前就传遍宋家的“乡巴佬”的相貌,只是一眼,他就撞入镜片后那双清澈的浅眸,即使戴着厚重土气的眼镜,可这样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好似含着一汪春水,男佣做不到视而不见,也瞬间抚平他心里的慌乱不。
瞳孔不由地紧缩,男佣直接看傻眼:“你、你真系好睇……”
直到少年露出困惑的神情,男佣这才想起来,这位客人听不懂海州话,他没有解释,脸颊烧得通红,支支吾吾说:“请请请跟我去房间吧——”
陶柠这下听懂了,抚平有些发旧的衣角,点了点头,跟着男佣上楼梯。走了没几步,从楼梯上袭来一阵冷淡的气息,却极为浓烈,很像寺庙里的焚香,独特的香水味,甚至有点辛辣。
噔——噔——
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分明很轻,却又重重地落入别墅内所有人的耳朵里。
终于,陶柠忍不住抬头,高高在上的旋转楼梯中央,走下来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与他进来时看到的那个背影一模一样。
看见他的第一眼,陶柠就知道这是宋郁丛了,因为他有一双和宋珩极像的眼睛,五官却比之强烈到浓墨重彩的地步,有些俊美到不敢让人直视。
宋郁丛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看也没有看走上来的少年和男佣一眼,踩着台阶下去,却与少年擦肩而过时,寂静的别墅内,他冷哼了一句:“穷酸样。”
接着头也没回下楼了。
三个字的声音不大不小,刚传入陶柠与男佣的耳朵,男佣脸色瞬间惨白,有些心疼这样美丽的少年被如此对待,于是急忙小声安抚身旁的人,“客人,二少爷是这样的性格,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谢谢你,没事的。”
高宇已经提醒过他了,而且少年脾气很好,像他身上的气息般柔软,甚至朝男佣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干净得如别墅外的白色玫瑰,好看极了。
即使少年被厚重土气的眼镜遮挡了部分容颜,男佣也觉得他美丽漂亮到让他心脏狂跳,他不由得在内心暗暗发誓,未来的日子里,他一定要照顾好这个柔软美丽的客人。
第24章
宋家给陶柠安排的房间, 在一条铺了羊毛地毯的走廊尽头,坐南朝北,采光不算好, 但房间很宽敞,是山里那个小房间的五六倍。
房间是复合式的, 外面是休息的地方,里面是浴室和衣物鞋子的置放间。
整个房间铺满了地毯, 每件家具都流露出浓厚的欧式风情,床有四五米宽,椭圆形状, 浅蓝色床幔帐像瀑布般垂下,边缘是蕾丝花纹,自带轻盈舒适感, 窗户是平行推开的花格窗, 外面是一个小型花园, 眺望远处, 能看见山林里的雾气。
男佣说:“您看,那座山后面是宋家的私人猎场。”他在给陶柠收拾从家里带来的东西, 两个麻布袋和一个大背包,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药,上面都是各种外语, 他看不懂,但是明白不能过问客人家的私事。
他把那些洗到发白的旧衣物全部放入里间的衣柜,每一件都妥帖地用防尘袋装好,陶柠见状,也学着他的模样把衣服收好。
男佣吓得惊慌失措,粤语都出来了, 随后拦住他的手,涨红了脸说:“让我来收拾就好了,您去休息吧。”这个客人实在太可爱了,而且很懂事,他心里更加心疼。
陶柠乖巧地放下手,那双眼睛静静地注视他,男佣被他这样看着,感觉浑身像要烧起来,收拾衣服的手都变得有些哆嗦:“陶…陶公子,这条走廊是有两个方向去客厅的,我们刚才来的那条路,您看见最外面的那个房间了吗?”
他们走进来时,走廊外围的确有一个紧闭的卧室,陶柠点了点头,轻软地“嗯”了一声。
男佣带了点小心翼翼,连声音都放低了,“那就是二少爷的房间,我等会带您走另一条路去餐厅,您以后绕开那条路走就好了。”
想起系统说的话,陶柠眨了下眼睛,轻声道:“好,我会的。”看来他以后得去有宋郁丛房间的那条路走动了,虽然他心里也是不愿意的,可是……他无力承担高昂的医药费,所以必须去攻略他们。
见少年乖巧听话,男佣心里的怜爱几乎要溢出来了,把所有衣物都收拾好后,他局促地站地整理了下衣服,“陶公子,这里没我的事了,那我就先下去,到了晚餐时间我再来叫您。”
男佣正想往外面走,身后轻软的嗓音叫住了他,“等一下……”他回过头,少年弯着眼睛问他,“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脸颊瞬间通红,男佣像小鸡啄米般点头,“当…当当然可以,我叫阿云,您叫我阿云就好。”
“那你姓什么?”
男佣摇了摇头,“我没有姓氏,客人,我就叫阿云。”
感觉到身前人落寞的情绪,陶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镜片后的双眸写满了拘谨,纤细的手不安地攥着衣角,清瘦的身躯此时显得更病弱了,仿佛窗外一阵微风吹过来,少年便会倒下。
阿云急忙摆着手安慰,结巴道:“不、不是您的错,不不不,您没有错,是我的错……”
他只要紧张就会结巴,十七八岁和陶柠一样的年纪,其实也是半大的少年,两人彼此注视着,陶柠勾起一个很浅的笑容,镜片后浓密的眼睫跟着弯起来。
阿云又看傻眼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迅速低下头,匆匆告别离开。
房间里彻底空了,与此同时,强烈的疲惫感袭来,陶柠昳丽的眉眼间有散不去的疲倦,他坐在沙发上,感觉自从在医院检查后,反而更容易疲劳和浑身乏力了。
医生跟他说,药物一天也不能断,以至于陶柠现在大大小小要吃十几瓶药,印有中文、英文甚至阿拉伯语的药物摆在桌上,像白色的棋子摊开。
看着这些又苦又难吃的药物,陶柠更加坚定了攻略的想法,但宋郁丛似乎很不好接近,系统又忙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题”了。
少年发着呆,直到墙上的复古挂钟显示时间到了下午五点,他住院的时候没有给陶圆说自己到了宋家,因为她对他了如指掌,听得出来他虚弱的语气。
陶柠坐起身,打算先给陶圆打电话报平安——用的是房间里的座机,那部手机被他放在了枕头下,关机后,就再也没打开过。
电话那边接的很快,女人的声音有些粗犷刺耳,“喂?谁啊?”
“阿姐,是我。”
“柠柠!”那边的声音瞬间降了好几个调,“到宋家了吗?怎么样啊?累不累?他们有没有在背后说你闲话……”
女人絮絮叨叨地问着,陶柠一边回答,一边垂着眼睛捏被陶圆缝补了好几次的衣角。
这些衣物看上去很旧,其实都是陶圆用纯棉的布料自己做的,因为陶柠的皮肤很脆弱,从婴儿时期,用了外面的尼龙布料就浑身起疹子,严重时还会过敏,只有穿用自家产的棉花亲手做的衣服才没事。
那时候家里都笑这哪里是捡了个儿子,分明是捡了个“小公主”,后面陶父陶母去世后,陶柠的衣物都被陶圆承包了。
陶柠怕她衣服做多了伤眼睛,所以这些衣服都穿了很久,洗到发白,但他也不怎么长个,有时候会为此郁闷,有时候又有点庆幸。
电话那边的陶圆念叨了很久,足足半个小时才挂断电话,墙壁上的挂钟也显示到六点。按照以往在家的时间,这个时候该吃饭了。
陶柠不知道宋家什么时候吃晚饭,但为了礼貌,他决定先去洗个澡,换上前些日子陶圆给他做的新衣服去吃饭,因为他心底,还是希望不要被宋家瞧不起的。
他似乎除了成绩好,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进浴室一瞧,角落里有个能装下三个他大浴缸,陶柠站在原地研究了一会儿,自己打开了花洒,放好水,最后才躺进去。
出来后,陶柠换上衬衫长裤,戴好眼镜,因为第一次泡澡,雪白的肌肤被温水泡出了粉嫩的红,脸颊也红扑扑的,像花园里糜烂的玫瑰,膝盖、手肘全是粉色,柔软似墨的黑发服帖地垂在额前,有些扎眼,好在眼镜起了作用,没有刺进眼睛里。
陶柠刚换好一只鞋子,门外就响起急促的“砰砰砰”声,有人在外面呼喊,但因为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