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李肃没回头,但还是回了话,“本王答应你。”
“多谢王爷。”彭淑目的达到,心情极好,高声道谢。
然,李肃早已走远,怕是听不到了。
“盈袖,你们王爷怎么了?”
彭淑被领着上山时,忍不住问盈袖。
盈袖自不会在她面前透露李肃的事,只敷衍的礼貌笑着,硬是扛过去了。
彭淑:“……”
这死士也怪怪的。
两个时辰后,彭淑被送到清衍山脚,盈袖看到阿影和小七远远冲过来,暗暗松了口气。
她真不敢随便说王爷的事,撒谎吧,万一让彭姑娘误会了,王爷怪罪。不撒谎吧……那更不能说了。
是以,只能保持微笑,保持了两个时辰,她脸都笑僵了。
“姑娘!姑娘!”
阿影冲过来,一边抹泪,一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检查彭淑,“奴婢看到您坠崖了,呜呜呜……姑娘,您是真的吗?奴婢摸摸。”
她伸手摸向彭淑手臂,发现手没穿过去,也有温度,顿时一边哭一边笑,鼻涕眼泪一块儿流。
“嘿嘿……姑娘没事,嘿嘿……小七,姑娘没事。”
小七眼眶含泪,重重点头,哽咽地嗯了声。
彭淑心里暖暖的,前世今生,阿影都是最好的。
小七也好。
“走吧,回府。”
天幕已全黑,时辰不早了。她估算着,应该丑时了。
“彭姑娘。”
盈袖追上来,身后带了几名死士,“王爷吩咐,我们送你回去。到了城门口,郑家人会派人过来接应,待回了彭家,姑娘只管说一直跟郑家人在一起即可。”
“为什么是郑家?”彭淑蹙眉,她还不知如何面对郑家人,总觉得见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身份,终究是尴尬的。
盈袖不知该如何回答,又礼貌地咧嘴微笑。
彭淑:“……”
这一世的盈袖,不如前世了!前世的盈袖,那是女中豪杰,男人都要逊色十分的人物。
这一世,就知道傻笑。
“哎。”
她轻叹一声,一摆烂,好多人的命运,都不同了。
不过,她是不可能为了别人而改变的。
“走吧。”
她爬上自己的马车,抱着引枕,毯子往身上一盖,便想睡会。
“姑娘,王爷给的。”
阿影提了食盒上来,“方才奴婢见王爷快马离开,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汤婆子,和一个食盒。食盒里的饭菜,奴婢用火温过了。王爷把人家锅都买来了。还有这个,山鸡。”
彭淑闻到香气,立刻爬起来,放在小腹上的汤婆子滑落,套子上绣的丑鸳鸯展露于烛光下。
“姑娘,这……比奴婢练手的还丑。”阿影捡起汤婆子,嫌弃套子上的绣工丑,作势要扯下来,换上她绣的。
彭淑伸手将汤婆子抢过来,揣在怀里,“快把吃的拿出来,你姑娘我要饿死了。”
“哦哦哦。”阿影立刻便忘了汤婆子的事,将食盒打开。顿时,香喷喷的菜香弥漫,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距离大路不远的小径上,李肃与北苍、廉贞骑马前行。
“殿下,这做护花使者,就要让姑娘看见,您说您,在这默默保护,人家看不见,您不是白护了吗?一看您就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北苍无比嫌弃。
李肃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所以,你就将本王的山鸡烤了给人家的丫头送去?”
北苍:“……”
好吧,被发现了!
“廉贞,派人查下彭淑最近发生的事。”李肃心事重重的,并没多搭理北苍。
彭淑不知李肃因她不盘千水阁的事,要查她。她在马车里,吃饱喝足,抱着引枕便睡,直到到城门口了,才被叫醒。
“姑娘……”
马车停在城门口,阿影先下去。当她看到来接彭淑的人时,顿时沉默了。
甚至不知该如何禀报。
第77章 生母
彭淑被叫醒,眼睛还有些睁不开。风吹烛火,晃得她眼疼。
“阿影,怎么不走了?”她闭着眼睛问。
“姑娘……”阿影欲言又止,真不知该如何禀报。
“淑儿,是我。”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彭淑闻声,瞬间睡意全无,身体也一下子坐直了。
她没有回话,坐在马车里,沉默着。
“淑儿,我明日去天牢与你爹商量,你从彭家族谱出来,入……郑家,或者皇甫家的族谱,这样你就能保全。”
温柔到极致的声音,是彭淑熟悉无比的,郑梓依的声音。
她的生母!
这就是李肃说的郑家人?
“娘知道,你恨娘。但娘只求你这一次,先保住命,以后的事,慢慢说。可好?你明日与我去天牢,拿你爹的手书,就去衙门过户。这件事要快,不然……若判下来了再去,就晚了。”
郑梓依又继续道,说到后面,明显地急切了起来。
彭淑还是没有接话,她想过无数次与母亲见面,说话的场景。
可真见到人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理解她当年要和离的心情。可这么多年了,在外面偶尔遇到,她从来不认自己,从来没让她喊过一声娘。
她有了别的孩子。她亲眼看过他们亲切地喊她娘,亲耳听过她温柔地督促他们要好好念书,好好吃饭。
他们调皮捣蛋时,也见过她抓狂地抡起板子打。
可于她,从来没有过。
她们是母女,却也是最陌生的陌生人。
距离上次在皇宫远远见过一次后,便再没见过了。或许,她也不想见她这个女儿吧。不然,为何和离书之事被她知道后,一直未来相见?
如今,她可能成为罪臣之女了,她若不管不顾,别人会说闲话,她才勉为其难过来见她吧。
“淑儿,如果你同意,今夜你与我回郑家,明早我们一同去衙门。”郑梓依又道。她双手紧紧握着手帕,忐忑得微微颤抖。
旁侧皇甫严扶着她,感知到她在颤抖,手又揽了她肩,轻声安慰道:“没事,一切都会好的,所有隔阂都会消失。有我在,别着急。”
夫妻二人的声音,轻轻落入彭淑耳里。她不知何时,眼泪已经落满了衣襟。
她曾是叱咤风云的太后,执掌生杀大权半个世纪。她本该心如钢铁。可,总是矫情地希望被父亲疼过,被母亲爱过。
没出息吧。
对这件事就是固执的耿耿于怀。
“淑儿,我希望我能这样称呼你。”皇甫严心疼妻子,亲自规劝彭淑,“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入郑家的族谱,也可以入皇甫家的族谱。我个人希望你能随你母亲,入皇甫家的族谱。你不愿改姓,都随你。先保住命。我会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保护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眼泪模糊了视线,彭淑安静地听着,喉咙竟发不出一个字。
“淑儿,是母亲对不起你。”郑梓依也早已泪流满面。当年和离,彭家不许她与女儿相认,不许她探视,否则就将她卖到窑子里去。这些年,她信守承诺,没有去探视,没有相认,眼看着女儿一日日与她疏远,最后宛若毫不相干的陌路人。
她的心,痛。
撕裂一般的痛。
也后悔不已。她就应该不顾一切保护女儿的。
“淑儿,这些年来,你母亲为你做了几箱子的衣裳,给你准备了几车的嫁妆。在皇甫家,也有你的闺房。她无时无刻不想把你接过来……”
“别说了。”
彭淑擦掉眼泪,打断皇甫严的话。
她没有撩起车帘,没有下车,隔着车壁,决然道:“我当年既留在彭家,那么,不管彭家是落魄,还是富贵,我都不会离开!你们也不必来找我,我不会入除彭家外的任何族谱。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也是您当初说的。”
短短几句话,耗尽了彭淑所有力气。
有些东西,一开始就没有。她不想拥有时,再次失去。
“阿影,走。”
她没什么力气地吩咐。
阿影上车,小七驾车缓缓进了城。
“淑儿……”
郑梓依在后头追了会,终是没追上,停下了。她站在寒风中,雪茫茫的街上,望着彭淑的马车,越走越远。
寅时末,彭淑的马车驶进彭家,刚好与去上朝的彭远泰遇上。
“淑儿,郑家来人说你去郑家了?郑家虽是你外家,可郑家对你父亲是有意见的,定然不会全心全意相帮,想要救你父亲,还是要与家里人商量。你莫要因郑家说两句好话,你便以为他们对你好。”彭远泰责备地训斥。
这套言论,她听多了。若不是吃的亏多,她就信了。
不过,郑家竟然派人来说她去了郑家,保护她的名声,还是让她心里一暖。
只是……郑家人怎么知道她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