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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虽然是在损她,但是萧贞观却有一种,她笑了就好的感触。
  萧贞观的目光之中流露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姜见黎猛地收敛了笑意,低下头看面前的空碗,“陛下瞧什么?”
  “姜见黎。”
  姜见黎有种不妙之感,起身欲走,“臣用完了,臣先告退,就不打搅……”
  “坐下,朕没让你走。”萧贞观叩了叩案几,面露威严不可犯。
  “臣……”
  青菡见状立刻引人上来姜残羹冷炙都收了,而后将凝水阁的顶楼留给了二人。
  “姜见黎,坐回去。”萧贞观又重复了一遍,显而易见的,没了耐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姜见黎杵着一动不动,侧着身子不知道看着哪一处,视线游离,萧贞观便是想捉也捉不住。
  “你瞧,从凝水阁上,能看见万家灯火。”萧贞观暗叹了一口气,将身侧的窗往外推了推,窗子开得大了些,夜风越过窗棂扑面而来,轻盈地拂动二人垂落在肩头的青丝。
  “那里是郡守府,”也不管姜见黎看不看,萧贞观伸出了手指向远方,“瞧着比朕这座府邸大得多。”
  “建造这座公主府时,工部拿出的图纸十分复杂,原定的府邸比现在这个大得多,几乎占了半个光仪坊,是阿耶说,这座府邸朕一生约莫也不会来几次,若是建造得太奢靡,有铺张浪费之嫌,于是工部才将其改成了现在的模样,梁述泉大约也不曾想到,这座第一次开启,竟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萧贞观今夜有些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没头没尾的话,讲公主府的由来,讲承临帝为何以德阳为她的封号,讲她仍记得的,那些还是德阳公主之时的点点滴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姜见黎说这些,大约只是没话找话吧。
  姜见黎静静地听着,她很想离开,但是却一步也挪不动,地上仿佛在她不经意间生出了万千看不见的手,将她按在原地,逼迫她留下,听见。
  萧贞观说了许久,末了,还是问出自己最想问的,“你究竟想不想嫁给傅缙?”
  这个疑问姜见黎无法回答,若是能直接回答,她也不必千里迢迢走这一趟,她想破局,而能不能破局,在此一举。
  “是不是有人,逼你?”萧贞观又问。
  姜见黎终于舍得转过身来,她眨了眨眼睛,回答道,“眼下臣无心思量此事,此时应以赈灾为重,陛下与其询问臣这些,不若想一想山火这事儿,该从何查起。”
  姜见黎没明确回答什么,萧贞观却笃定了就是有人在逼迫她。
  “你不愿,无人能逼你。”
  这应当算是承诺吧,萧贞观想。
  人是半夜走的,一行十七人,除了萧贞观、姜见黎,就只有十五名暗卫随行,余下的羽林卫是一个都没带,等人走了四日,梁述泉才接到圣驾已经到达竹州的消息。
  惊得梁述泉翻遍了四日里城门进出的存档,都没找到一丝一毫线索。
  郭营长向梁述泉汇报这一消息时瑟瑟发抖,他根本就不知道圣驾是如何出的城,甚至若不是萧贞观自己在竹州亮明了身份,可能直到御驾回銮,他都不知道陛下早已到过竹州。
  相比于郭营长的惊慌失措,梁述泉只惊讶了片刻,就泰然自若地吩咐人查阅城门出入记档了,郭营长慌了一阵子,见状便也镇定了下来,试探道,“郡守早知陛下会暗中前往竹州?”
  梁述泉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不可妄自揣度圣迹。”
  “是,您说的是。”郭营长讪笑,“那没什么事末将先退下了?”
  梁述泉点了点头,讲城门出入记档丢给郭营长,“陛下出城之时必然事乔装过的,不必再去追查,传信竹州那边的人,都仔细着点,这一回便罢了,若是陛下在竹州再丢了行踪,一个个当知道是何后果。”
  郭营长神色凛然,“是,末将警记。”
  郭营长走后,梁述泉思索了一会儿,提笔再白宣上写下了几行小字,而后讲那一块撕下,等墨迹彻底干后,卷起来塞入一只寸把长的细竹筒里,而后讲竹筒放到书房后窗的花台上,连续叩击六下,不一会儿,就有人取走了竹筒。
  梁述泉扶着花台闭了闭眼,希望一切顺利,梁氏成败,在此一举。
  竹州,草庐。
  这一出草庐是羽林卫临时搭建的,真就是个草庐,以草覆顶,墙身采用木骨泥墙的法子造就,一进的院子围着一间屋子,要什么什么没有,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姜见黎用稻草铺好树枝搭起来的床榻,而后双手撑在上头,用力压实,如此铺了好几层,她还是觉着硌得慌,于是叹息道,“陛下何必这么折腾自己。”
  萧贞观拿着把扇子扇风,这扇子是个蒲扇,用粗布滚了一圈边沿,看着有些年头了,是姜见黎入城时,拿着两文钱同街边的老妇换来的。
  发生山火的地方在距离竹州城五十里外的城郊,因为城中并未被大火波及,之时山火烧了旬月,前几日才被扑灭,那股烟熏火燎的气味始终挥之不去。
  “若是能下一场雨便好了。”萧贞观依靠在门框边,抬头望天,刻意回避了姜见黎的问题。
  姜见黎将床榻铺好,走到萧贞观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外头的天,天是灰的,但却没有乌云,“不会下雨的。”
  萧贞观幽幽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同姜见黎面对面,“你说,若是被梁述泉知晓咱们藏在水车中出城,他会不会被气死?”
  “臣又不是梁郡守,如何知晓他心中所想。”姜见黎看了一眼临时搭起的简陋床榻,再次询问萧贞观道,“陛下当真不去住驿站?”
  “不去。”萧贞观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她从未住过如此简陋的屋子,便是姜见黎在农庄上的那一座草屋,也比这里好得多,她倒是不嫌弃,总觉得姜见黎能住下,自己便也能住,“这里距离安置灾民的善堂很近,过去也方便。”
  姜见黎不再劝她,竹州城外受灾的百姓多达千人,这还是能被找到的,那些葬身火海的还不知有多少,受灾的百姓都于昨日被接到城中安置,萧贞观选择住在此处,于她有利。
  “今日陛下便早些歇息吧,明日臣再陪陛下前往善堂。”
  萧贞观挥着蒲扇摇头,“不必等明日。”
  善堂在街尾,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落,原是一处富贵人家的家观,后来富贵人家守不住富贵,家道中落,便将这处家观抵了出去,被竹州官府收来改成善堂。善堂才修好没多久,就派上了用场。
  前往善堂时,萧贞观没特意掩盖身份,但也没大张旗鼓地张扬,换了一身素布袍,带着几名换了常服的羽林卫就去了,姜见黎手执濯缨随行在侧,装成她的护卫,被萧贞观取笑了好半晌,还说不若让她别当什么司农寺丞了,直接去近卫军中任职,姜见黎用了两声冷笑去回应,萧贞观立刻便老实了。
  善堂中的灾民分为两种,一种是没受伤但是家中被山火波及烧毁,无处可去的,另一种更倒霉些,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伤,痛苦不堪,其中有一人全身都被白纱布包着,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药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板上,萧贞观盯着他瞧了许久,都看不出他地胸膛是否还有起伏。
  画面委实沉重,萧贞观看着看着就感到心虚得不行。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励精图治,可是她的臣民依然在各种各样的灾祸中挣扎。
  在此处逗留得太久,引得周围得百姓不明所以地将目光朝着这里聚集,姜见黎暗暗扯了一把萧贞观的衣袖,“主上,去里头瞧瞧?”
  萧贞观被姜见黎的力道一带,无知无觉地跟着她朝后头走,走着走着,忽然感到肩上传来一股极重的力道,撞得她脚下一个踉跄,控制不住地往后栽去。
  幸而姜见黎及时反应过来,将人扯了回来。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二人齐刷刷看向罪魁祸首。
  祸首是个小郎君,穿着灰色的圆领长袍,袍子的袖口出沾着几点深色的痕迹,手中还扯着一截白纱带,在二人看过来时,躬身连连道歉,“对不住,是某没留神,请二位娘子恕罪。”
  萧贞观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问道,“这里如此之多的伤员,你这般横冲直撞,万一冲撞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正说着,从后头窜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见到小郎君后,一脸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腕,连拽带推的就想将人拉走,“二郎,二郎,快去瞧瞧我外孙,他喊着疼呢!”
  这个被称呼为“二郎”的小郎君正欲同老者走,另一只胳膊又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妇人捉住,“二郎,先同我去瞧瞧我儿子!”
  老者心急如焚,岂能相让,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妇人的手背上,“你这个妇人搅什么乱!我孙儿伤势严重,二郎应该先看我孙儿!你松开!”
  妇人手下加重了力道,也不管灰袍小郎君被拽得疼不疼,扯着人就往自己这处来,口中还骂骂咧咧的,老者顿时火冒三丈,跳起来就欲与妇人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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