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韩渡不想跟他多说话,向后挥手:“你把外面收拾干净。”他现在只想离这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天黑之前,老头拎了两只山兔回来。他虽然随身带着枪,但很爱惜子弹,平日里打猎真正用到的是捕兽夹、土坑之类的陷阱,他也告诉了韩渡和魏从峥,山上类似的捕猎陷阱很多,外行人在山里乱走,很容易受伤,甚至丢掉性命。
韩渡在养伤,自然不会乱走,这话显然是在告诫另一位自由人。
魏从峥笑着用匕首给兔尸剥皮:“老头,改天你上山打猎也带上我呗,我学学怎么做猎手。”
老头将自己那把老猎枪夹在腋下,抚摸锃亮的枪管,一口拒绝:“不教你。”
魏从峥扬手撕下一整块兔子皮,丢给不远处的老头:“屋顶都给你修好了,这么小气。”
老头拾起脚边的兔皮,仔细平展开,跟之前那块叠在一起,嘴里蹦出几个字:“吃饭的家伙,不教。”
“你这老头……”魏从峥笑骂。
韩渡正在给支起来的火堆添木柴,火光在他脸上跳跃,他看了眼脸上沾了兔血的魏从峥,又看了看盘腿坐在地上的老头。
林里没什么夜间活动,三人吃了顿口感很一般的烤兔肉,各自收拾完便进屋躺下了。
屋里只有一张竹床,白天老头不在家,韩渡还能在上面休息,晚上就得让出来,跟魏从峥一起睡地上的茅草堆。
屋子不大,两个长手长脚的成年男性在地上躺下,几乎就不剩什么落脚的地方了。韩渡调整成侧躺的姿势,尽量避开身后的魏从峥,可魏从峥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自觉,明知韩渡有意躲他,还故意挤过来,好几次夜里把胳膊搭在了韩渡身上。韩渡纠正了几次,可是这人屡教不改,实在是没有办法。
入夜后,竹床上响起吹笛般的鼾声,老头睡得深了。
韩渡本来还有些困,听着一声声的打鼾,困意渐消。
一只手拂过他耳垂,魏从峥在他身后轻声道:“睡不着?”
韩渡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当自己睡着了。本以为这样能让魏从峥消停,谁知那只手径直来到他身下,隔着单裤寻到那处地方。
韩渡咬牙:“魏从峥……”
魏从峥笑着应了声,只在那上头摸了一下就乖乖收回手:“这下愿意理我了?”
“大晚上你别挑事,老头还在睡觉。”韩渡低声道。
“我知道,你伤还没好,我不会怎么样。”一阵细微的翻动声,魏从峥来到韩渡头顶,近在咫尺地凝视韩渡,“是不是茅草睡得不舒服?”
韩渡扭动身体,催他下去:“你回去躺好。”
“别动,再动我把持不住。”魏从峥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脸上却笑吟吟的,“我明天给你做张床吧,让你也有床睡。”
韩渡不敢再动,也为他的话感到意外:“你会木工?”
“不会可以学嘛。老头肯定会,这老家伙敝帚自珍,一身本领藏着掖着,你看着吧,我都能给他掏出来。”
韩渡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劝告道:“老头是好人,你别一肚子坏水要祸害人家。”
“哪有?我是觉得这老头有意思。”魏从峥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两眼放光地盯着韩渡,“要祸害也只祸害你,你快点把伤养好,我想亲你。”此亲非彼亲,因为这句话刚说完,魏从峥又垂头开始亲吻韩渡。
韩渡被他压得快喘不过气,奋力去推他,但魏从峥吻得投入而坚定,唇舌在韩渡口中一探再探。
就在韩渡觉得自己快晕厥时,老头所在的竹床底下传来“吱吱”的声音,像玻璃在摩擦。
韩渡还没反应过来,魏从峥已经浑身一僵,翻身从韩渡身上下来,动作极快地缩进韩渡怀里。
好半会儿韩渡才明白过来,不可思议道:“你怕老鼠?”
蒲贡是热带地区,蛇虫鼠蚁不要太多,韩渡在这里生活了小半年,已经习以为常,但他万万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魏从峥居然害怕老鼠。
魏从峥迅速抬头在韩渡下巴亲了一口,然后抓住韩渡的胳膊放在自己腰上:“什么怕不怕的,这玩意儿又丑又脏。”
韩渡拿回自己的手:“不怕你往我怀里钻什么?”
“往你怀里钻需要理由吗?”魏从峥又抓回韩渡的手。
韩渡去推他,魏从峥气恼地反过来把韩渡抱住:“你有没有同情心?”
韩渡被他闷头抱住,好不容易把头伸出来,又被他兜头吻住,这回也许是有老鼠的缘故,魏从峥吻了很久。
第69章 求和我好像有点太喜欢你了
一周过后,韩渡腰腹的伤口逐渐结出一层暗褐色血痂,像曲折盘结的叶脉,有时会发痒。
老头给他敷的药草疗效很好,出于感激,韩渡开始跟着老头穿山走林,帮着拾取掉进陷阱的猎物。老头偶尔也会教他怎么在成千上百种不知名的植物里辨识有药用价值的那些,韩渡知道这是能救命的知识,学得很用心。
这期间,魏从峥就留守在木屋,专心修筑破损的墙体。某天傍晚韩渡随老头回来,发现屋前多了些碎木屑,魏从峥真的在着手制作木床了。
老头站在旁边看了会,可能是不怎么满意,从他手里拿过木锯,当场演示给他看。
魏从峥蹲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伸手比划,请教一些问题。
韩渡往那边瞧了一眼,抓着野鸡翅膀,走到屋后处理鸡毛。
日复一日,恢复行动能力后,在韩渡的有意躲避下,他跟魏从峥几乎不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是每到夜里,老头的鼾声响起,魏从峥总会不由分说地把他揽进怀里,像是形成了一种习惯。
晴朗了很多天后,小屋所处的山麓地带迎来了洪水后的第一场雨。
下雨天,老头不用上山,坐在竹床上看着已经被修盖好的屋顶,浑浊的眼睛像凝固的鱼冻。
韩渡蹲坐在屋檐下,望着屋前已经快成型的木床,薄唇绷成一条直线。
“等雨一停,这张床就能做好了。”魏从峥从屋里走出来,在韩渡身边坐下。
韩渡侧过头,认真地在魏从峥脸上看了会儿:“胡子都长这么长了,我帮你剃掉吧。”
魏从峥眼底掠过一抹惊讶,随即盛满笑意:“好啊。”
老头家里没有镜子,他自己也不剃胡须,只有一把处理动物皮毛的匕首可以使用。
韩渡拿来匕首,重新在魏从峥面前蹲下,托起他的下巴,拇指在他有些扎手的胡茬上擦了擦,随后举起匕首,冰凉的刃锋抵了上去。
魏从峥微微仰头,睁圆眼睛看着韩渡,忽然想到了什么,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不会是想借机用匕首伤人吧?”
韩渡视线在他脖子上一扫而过:“我还不想弄脏老头的屋子。”
“是呀,别给老头添麻烦了。”魏从峥表示赞同,没过一会儿,在韩渡开始轻轻刮动匕首时,他忽然道,“这几天你一直躲我,现在不躲了?”
韩渡专注地剃除黑色的短须,手腕没有一丝颤抖:“不躲了,跟你聊聊。”
“聊什么?”魏从峥抓住韩渡衣角,依然是仰头的姿势,眼睛雪亮。
“想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会在这场洪水里活下来。”韩渡眼眸低垂,刀刃带下一簇簇黑硬的毛发,从他手掌稀稀落落飘下。
魏从峥安心地将下巴搭在韩渡掌心,在他动作的间隙说道:“确实要感谢我,不过最要感谢的是你自己,你很坚强。”
“原来你也会好好说话。”韩渡看着魏从峥的眼睛。这个人很清楚地知道怎么做、怎么说最惹人喜欢,就像他不怎么费力就取得老头的信任一样,他知道怎样最快地打动人心,只取决于他愿不愿意。
“我只是实话实说。”魏从峥道。
“所以你也知道,强迫我会让我痛苦,但你宁可那样做,是吗?”韩渡的声音很淡,继续处理指尖的胡茬。
“惩罚是一定会让人痛苦的,我说过,我给你选的已经是最温柔的一种。”
“你现在还把惩罚挂在嘴上,就不怕我用刀……”
“不怕,你下不了手。”
“你就这么肯定?”
“对。”魏从峥手指攀上韩渡手臂肌肤,“韩渡,你现在既恨我,又恨不动我,你已经没多少路可走了。”
尖锐的匕首猛地刺破魏从峥下巴,留下一小滴血珠。韩渡默默收回匕首,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下得了手。
但魏从峥却笑起来,抬手抹掉下巴上的血珠:“下手还是太轻,说好的不用匕首伤人呢?”
韩渡沉声道:“你说的对,我现在下不了手,但是发生过的事我不会忘,你仗势欺人做的那些脏事,不会因为这场洪水就一笔勾销。魏从峥,在这里杀了你不需要负法律责任,为了你的安全,你不要再靠近我,不要假装我们关系很好,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会领你的情。”
“我一门心思讨好你,居然被你说成是假惺惺。”魏从峥一副倍感受伤的模样,从韩渡手中抽出匕首,丢在地上,“韩渡,我确实做过对你不好的事,但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当然,过去的事不能忘,那毕竟也是我们共同的经历,但是换一种角度看,也许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你再仔细想想,你真的没有一点舒服和快乐吗?”